而今正被他随身带着，就连睡觉也是压在枕下的。</br></br> 他合了合眼，纵容着直到近乎窒息地前一刻，才稍稍松懈开唇舌。</br></br> 两个人彼此拥裹着，几乎是骨头撞着骨头地使劲，没由来硌出大片的红来，彼此间夹着的那点缝隙被无限地压缩着，丁点儿的反应都无处掩藏。</br></br> 隔着衣料，沈瑞的手掌握了握，摸出了一片guntang，他闷笑了一声，胸腔内的震颤几乎要蔓延到江寻鹤的胸腔内。</br></br> 沈瑞略撑起身子，附在江寻鹤的耳边，轻声问了句：“梅子酒也催.情吗？”</br></br> 说罢不待江寻鹤回应，他便自己先禁不住了似的笑了起来。分明元凶便是他自己，倒摆出一副多无辜似的样子来。</br></br> 江寻鹤抬手将他险些被压到的发丝拢在耳后，露出他有些泛红的耳尖，将他那层不动声色的面皮轻易地便挑破了：“梅子酒不催.情，是如意自己先经不住的。”</br></br> 两人几乎要完全贴合在一处，彼此间生出些什么反应简直是再清楚不过。</br></br> 沈瑞没料到自己三两句之间便被反将一军，心中莫名生出些恼怒来，将手掌收拢得更紧实了些，听着身下人的闷哼，眼中显出些得逞。</br></br> “太傅大人——”</br></br> 他故意扯长了语调，还没等到将后半句说出来，倒是自己先禁不住笑了起来，片刻后又板起脸孔，多正经似的，偏偏口中说出的话却和正经半点都挂不上边。</br></br> “真的不要我帮帮你吗？”</br></br> 窗外忽而起了秋风，将枝叶吹得上下颤动，牵扯出一阵猛烈的哗啦声。</br></br> 床榻边的案桌上已经燃起了火烛，将方寸的地界照得亮堂起来，沈瑞端着手任由江寻鹤垂眼用帕子一点点擦拭干净，还是那方绣着小如意的。</br></br> 他忽而闲下来，看着那被染上脏污的帕子忽然开口道：“这帕子已经送给我了，记得赔我方新的。”</br></br> 江寻鹤手上的动作略顿了顿，轻声应了一声。</br></br> 沈瑞在宫宴上周转了半天，回来又消磨了好些时候，便是江寻鹤端着水盆过来，他也不过是草草地洗了洗，便有些倦怠地躺回到床榻上。</br></br> 这会儿即便合着眼也都能觉察到头顶笼上了一层阴影，他懒散地睁开眼：“怎么了？”</br></br> 江寻鹤的目光在他身上略打量了一下，有些迟疑道：“你……”</br></br> 沈瑞顺着他的目光出下头看了看，随即又再次躺平：“由着他去吧，睡着了，自然就消停了。”</br></br> 他在心中掂量了一下，头一遭带着金丝雀见世面，总不能将人下坏了。</br></br> 沈瑞不是特别想要睡觉，只是有些疲乏，于是继续合上了眼。</br></br> 隐约之间，他觉着挡在眼前的阴影停顿了片刻后才慢慢挪开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，就觉着腰上的系带忽然被手指解开了。</br></br> 身下覆上了一只手掌，沈瑞惊了一下，小声唤了声：“江寻鹤。”</br></br> ——连句“太傅”都忘记装点了。</br></br> 偏后者还能分出些心神来应了他一句，不待他追问，便被纳入了一腔温热之中，原就没说出口的话顿时便掩盖在了气息交叠之中。</br></br> 床幔微微颤动，在烛火的映衬下，在石砖上显出些光影……</br></br> ——</br></br> 白琢吃了酒，懒得再回家听祖父唠叨，干脆蹭着陆思衡的马车去了陆家。</br></br> 他瘫在躺椅上散漫道：“沈靖云酒量是有多差，出去的时候醉成那样，我瞧着连半壶都没喝完。”</br></br> 陆思衡煮茶的手微微一顿，随后淡淡道：“他酒量在中都不是也算有名？宫宴上的那种酒，就是再和二十壶，也未必会醉。”</br></br> 白琢闻言顿时来了兴致，一骨碌地翻起身：“你是说他在装睡？”</br></br> “可是为什么啊？景王就算是心中再生气也不会宫宴刚一结束就来逮他吧。”</br></br> 陆思衡不置可否地轻挑了眉，没打算跟他在这样的话题上再继续说下去。</br></br> 白琢接过他递来的茶盏，捧着杯子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：“总觉着今日的宫宴暗流涌动的，你说沈靖云是不是备着我们知道了些什么？”</br></br> 宫宴已经结束快要一个时辰了，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。</br></br> “别问了，你不适合想这种事情。”</br></br> 白琢下意识应了一声，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损了，他炸着毛想要反驳，想了想又莫名停了下来，面上的神色正经了许多：“算了，换个事情说，你的亲事怎么说？”</br></br> 白琢已经习惯陆思衡不回他话了，也没那些个多愁善感，只是自顾自道：“其实依我来看，乌州於氏倒也的确算是个好的联姻选择，毕竟中都内牵扯得太多，乌州封闭，反而规避了许多麻烦。”</br></br> “更何况，倘若你不同意，只怕景王那边少不得要折腾的。”</br></br> 陆思衡只是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，没应声。</br></br> 白琢说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今日有些过分安静了，他盯着陆思衡看了半天，半晌才猛地瞪大了眼睛：“你该不会是在中都有心上人了吧？哪家的，长什么样子？”</br></br> 陆思衡忽而将茶盏放到了桌案上，起身道：“夜已经深了，早些睡吧”</br></br> 第156章</br></br> 屋子内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火烛, 在书桌前照出一小片亮堂的地界，景王差人送来的那封谈及亲事的信件便安放在上面。</br></br> 他取了一只描花的小酒盏，斟满了酒却没喝, 只是就着光瞧了瞧，透底、清亮。</br></br> 他自从做了陆家的掌权人后便不常饮酒，这壶酒还是上次沈瑞拎来从他这换茶叶走的, 在狭小的空间中萦萦绕绕出好些酒气, 同他原本地主人一般不讲道理。</br></br> 景王的用意他也算是早有猜测，近几年乌州那边越发地不安分, 今日这一出戏也算是迟早的事情，他同父亲一早便商议过，也算是做足了准备。</br></br> 但当事情真的摆在他面前时, 还是叫他生出诸多的迟疑来。</br></br> 他是陆家的长子, 现下又执掌陆家, 婚姻大事早就沦为了权势利益联合的筹码, 他从来清楚，这种事情是无法谈及什么真心的。</br></br> 娶回来也不过是相敬如宾地对待着便是了, 世家之中，男子女子都是一样的身不由己。</br></br> 好在他也从未对谁生出过什么情愫来，那些个儿女情长之事于他而言远没有陆家的兴盛重要。</br></br> 甚至可以说，这样的亲事在他加冠之后, 便是虚虚地摆在眼前的，只不过现下更落实了几分罢了。</br></br> 可是, 陆思衡看向桌案上的信件, 安放着的那薄薄一层纸却好像在后面夹着什么锁链般, 趁着他稍一愰神的功夫，便要连着他的脖颈将他锁在一个早早就框定的架子之中。</br></br> 他端起酒盏, 一饮而尽。</br></br> 倘若他不曾见过更张扬的景致，大约也不会觉着这高墙之内是个什么无涯的牢笼吧。</br></br> 他注定要在这高墙之中守着陆家 ，直到培养出下一任的掌权人，可倘若能将更漂亮的景色一并收拢进来，陪着他一起圈禁在这里呢？</br></br> ——他实在是好奇，沈靖云那样地人，若是身上套上了枷锁，会不会还如同现在一般。</br></br> 陆家需要一个家世相当、利益牵扯的当家主母，是人是鬼、相貌才情一概都不重要。</br></br> 那为什么不能是沈靖云呢？</br></br> 陆思衡轻轻晃了晃头，他终于觉出自己大约是从宫宴回来后便有些醉了，往日克制的那点难堪的心思都在这场联姻面前显露无疑。</br></br> 可偏是这样，却叫他在心里将自己放过了，大约他只有这一次的机会，即便沈瑞是男子，他身后的沈家也足以将这空缺给添补上了。</br></br> 沈瑞同江寻鹤之间那些把戏他并非是没有看出来，但世家之内人人如他，就算真到了不可转圜的一步，江寻鹤这般的出身于沈瑞而言也绝非良配。</br></br> 世家之间，何曾有过一丝半点的真情。</br></br> 他将烛火吹灭，整个屋子中都陷入了昏暗之中，渐渐安定。</br></br> ——</br></br> 汴朝官员中秋过后又照例放了三天假，沈瑞在听说的时候便夸了句：人性。</br></br> 等到他想起来自己原本就不用上朝的时候，顿时便话锋一转，暗中琢磨着要怎么能让明帝知道“调休”的存在，好带给这些朝官们一些小小的震撼。</br></br> 但他惯是会给自己找清闲的，早赶着中秋前便向着宫中递话请假三天，只留了萧明锦一个人饱受听学的折磨。</br></br> 宫宴上闹出的动静已经传遍了中都，他散财童子的名目算是打了出去，一时之间连带着他商船上的那批货都被炒得火热起来。</br></br> 景王在宫宴上的心思堪称昭然若揭，又有个如沈瑞这般混账的打了头阵，这些个大臣即便面上不显，为了彰显自己对明帝的忠心耿耿，总要买一串回去地。</br></br> 糟践景王的都买了，哪里还差买一串明帝的红玛瑙手串回去摆好，因而这两种近乎抢疯了，即便沈瑞阴险地开出了十余倍的价格，也照样有人趋之若鹜，生怕自己落了人后。</br></br> 毕竟旁人售卖的手串也并非没有红玛瑙的，可一旦脱离了沈瑞那散财童子的名目好似瞬间便缺了味道般。</br></br> 其余的那些个，想让自己家女儿进宫为妃或是掂量着还没长大的小太子的，就买皇后同款。</br></br> 哪位大臣的门生，想要趁机攀附某位大臣的，别管旁的如何，先照着买了同款才是正经事。</br></br> 一时之间，围堵在楚家铺子前的人能从长街这边排到另一边去。</br></br> 估么着那个个朝官整个休沐期都在研究这件事了。</br></br> 沈瑞去铺子前看了看众人抢购的盛况，转头进了后院没有一刻钟，楚家的伙计就出去宣布了限购。</br></br> 眼瞧着价格越来越高，后院之中又钻出去了几个人混在人群之中，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干起了黄牛的勾当。</br></br> 即便可恶，但也总比买不到要好些，因而楚家的伙计装模做样要去阻拦的时候，还被抢购的人群包庇着溜了。</br></br> 沈瑞看着伙计不断搬进来的白银，满意地点了点头，给这些古代人一些小小的资.本震撼吧。</br></br> 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，转头对着管湘君道：“船上应当有一尊珊瑚摆件，且先留下来吧。”</br></br> 保不齐再过些时日，便可送给陆思衡当做订婚的贺礼了。</br></br> 比着这边金银的价格，楚家的米粮却要远远低于市面上的价格，成色上也没差出什么来。</br></br> 中都内的百姓得了消息都连忙过去排着长队屯买，生怕错过了，沈瑞的名声都连带着好了许多。</br></br> “公子这样下去，只怕中都内的商铺都要对我们心存不满了。”</br></br> 沈瑞端着茶盏轻啜了一口道：“我们既然这般做了，目的便从不是要剥夺了谁的生路，由着他们来闹，先送到我面前来瞧瞧。”</br></br> 茶盏放在桌案上，磕出清脆的声响，他掏出帕子擦了擦嘴道：“中都内的商会，我也算势在必得了。”</br></br> 管湘君知晓他心中的筹谋，也并未再多言，只是轻声道：“江东的也都已经安顿好了，周管家改名换姓，生意也已经逐渐兴盛起来了，只等着中都这边的消息，便可时时往来通运了。”</br></br> 沈瑞站在二楼的窗子处，看着底下排着长队的百姓们轻叹了一口气道：“即便是再兴盛的王朝，也总会有人吃不饱饭。民生安定远比固化的阶级重要得多，但这世上总是有人不懂。”</br></br> 管湘君抬眼看着他，日光从窗子内晃进来，将他侧脸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。</br></br> 瞧着神色，好似还是那个在中都城内为非作歹的世家纨绔，可他却好像远比那些个道貌岸然、满口仁义道德的人更能看得见生民苦楚。</br></br> 又或许偏得是这般的人，心性才最是澄澈吧。</br></br> 商户们的反应比沈瑞预料得还要快上许多，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冲进了楚家的铺子，连一旁抢购的人都被吓住了。</br></br> 偏话还没说几句就被诓上了马车，仗着人多不至于被杀人灭口罢了。</br></br> 赶马车的人早就得了吩咐，将他们从沈家的后院拉了进去，等到反应过来自己进了狼窝的时候，身后围着二十几个彪壮护卫，早就一步都逃脱不得了。</br></br> 方才在铺子里还个个怒气冲天，这会儿见了沈瑞又将头埋得跟鹌鹑似的，半天憋不出一句话。</br>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