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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236章局外人(9000字)
  庄蝶抿了抿嘴,大声道:“王子虚,你不要给我扣帽子。我没有说你是个事业编就不该看书。回头你又要炒作我瞧不起县城公务员,我担不起那么大的罪名。我是对你阅读量进行合理质疑,这一点要说清楚。”
  孟欣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,努力让语气显得平静:
  “而且对文学的理解力和感受力也不是仅靠阅读量来决定的,你提出用这种综艺表演一般的方式来比试,只能证明你的记忆力好,并不能证明你对文学的释读就是正确的。”
  “合理质疑,综艺表演。”王子虚重复了一遍他们的话,“刚才你们说我炒作、追逐流量、没有真才实学的时候,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古宣和马永荣是熟识,熟到会在同一张酒桌上吹牛打屁聊天互损。
  如果让王子虚知道这件事,会惊讶地问:原来这么有钱的人也会吹牛打屁聊天互损?
  安幼南就会冲他翻一个白眼,说,任何人都会吹牛打屁聊天互损,连美国总统都会。
  这就说明,吹牛打屁聊天互损,乃是人类的刚需。古宣见着安幼南和陈青萝吵架,就心痒难耐,很想下次酒桌上时讲给马永荣听,看看他是什么反应。
  但他不能讲。不仅不能讲,还在最精彩的时候跑掉了,主动放弃了围观这场好戏的机会。
  一来马永荣很宝贝安幼南这个女儿,损他别的他可能笑笑就过去了,但问题一旦涉及他女儿,他就丧失了所有幽默感,瞬间垮下脸来,露出十分难看的表情;
  二来,安幼南的性格,古宣领教过。心眼小,报复心极强。你最好不要在她遇到糗事时站在她身旁,哪怕你什么都没做,她也会将你给记恨上。
  不过,古宣说他看到一位想见的人也不完全是假话。
  “雁老师,真是好久不见了。”
  雁子山缓缓地转过头来,用灰色透明的眼睛看向古宣。
  “古先生,别来无恙?”
  雁子山穿着灰色的行政夹克,打扮朴素得像个来视察工作的文化局干部,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。
  他到哪里都是这副打扮。上次茅盾文学奖的颁奖典礼,他穿的也是这身。古宣甚至怀疑,他拍婚纱照的时候,新娘穿婚纱,他还穿的是行政夹克。
  但是他是雁子山。正因为他是雁子山,所以他可以穿得随便。他的地位赋予了他这样的权力。没有人敢拿异样的眼光看他。
  “无恙无恙。”古宣笑着回礼,语气甚是恭谦,“去年您没有露面,我还以为今年你也不会来了。”
  “去年此时,我正在写《丝路探边》,那是个非遗题材的小说,政治任务。交稿日期定得很死,所以没能过来。不好意思。”
  古宣摆了摆手:“不用不好意思,你能来,我荣幸,你不来,我欣慰,那说明又有大作要问世了。”
  说完,古宣压低声音又问道:“雁老师,石同河老师近来怎么样?”
  雁子山说:“我提出过想去探望他,被拒绝了。”
  古宣皱起眉:“那事很影响他的状态吗?”
  雁子山摇了摇头,表示并不清楚。
  古宣说的“那事”,指的自然是王子虚揭露石同河私底下做交易的事。
  雁子山是石同河的同乡。因为同乡的情谊,石同河对他多有照顾。在文坛中,雁子山是妥妥的“石派中人”。
  古宣看了看台下,又看了看雁子山,微微一笑:“你也对他感兴趣?”
  “对。”
  雁子山这么坦白,倒让古宣有些意外。
  “今天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说,对王子虚感兴趣的人。”古宣说,“你对他的看法,是正面的那种,还是负面的那种呢?”
  雁子山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,而是在沉默良久后,反问他道:
  “他揭露的事情,你相信吗?”
  古宣微微一愣。
  “你说的是什么事?他说石老阻拦他给他的《石中火》使绊子的事吗?”古宣问道。
  雁子山点了点头。
  古宣表情微变:“……你信吗?”
  古宣本来是不信的。
  吹牛打屁聊天互损乃是人类的刚需。那天研讨会出事之后,他第一时间,就打了许多电话,多方打探这事。
  他听到的每一个说法都不一样。所以他不会轻易采信任何观点。包括王子虚在研讨会上甩出的所谓证据。
  综合他的理性分析来看,他并不相信石老会给一个新人使绊子。他完全想不出石同河有什么理由这么做。
  他虽然没有直说自己信不信,但语气已经出卖了他。
  雁子山回过头看他:“你有没有读过《石中火》?”
  古宣摇头:“没有。你居然会读一个新人作品?”
  雁子山趴到栏杆上,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,而是反问道:“你觉得,评价一部作品好坏的根本标准是什么?”
  古宣笑笑,道:“我对文学是门外汉,喜欢什么就看什么,分不出好坏。所以才喜欢开沙龙,接受一些文艺熏陶,努力提高文化素养。”
  雁子山问:“如果你非常喜欢一部作品,名家却否定这部作品,你要怎么证明它是一部好作品?”
  古宣沉吟片刻,问道:“您是在为王子虚打抱不平吗?”
  雁子山说:“王子虚的笔力,是我见过的所有作者当中最强的。”
  顿了顿,他又补充了一句:“已经无限接近于我。”
  说完,两人之间良久的沉默。
  雁子山这人骄傲到令人难以接受,但他的成就又高到让人难以反对。他给出的这个评价,让古宣感到难以置信。
  在他的评价体系标准里,什么“优秀作家”“值得瞩目”,都是面上的客套话,只有“接近于我”,才是最高评价。
  在私底下,古宣还从来没听过他这么夸人。
  古宣口吻带着几分试探:“他真有这么厉害?”
  雁子山说:“我没有必要为他搞什么商业吹捧。”
  古宣点头,心中的震撼久未褪去。
  “《石中火》是本好书,但现在,所有人都咬定了,作者没水平。”雁子山说,“如果你是他,你该怎么自证?”
  古宣没有说话。他无法将自己代入到王子虚身上,对于这个问题,并不能感同身受。
  正在此时,楼下又响起王子虚的慷慨发言。
  王子虚用灼灼目光,慢慢扫视在场众人一圈,说:
  “各位,我还在西河那个小地方时,一直以为,文坛是最注重才华和学识的地方。
  “从来没人告诉我,这里更看重的是名气、身家、资历、背景。
  “我不是科班出身,没名气,没身家,没资历,没背景,活该被你们围攻。
  “你们可以说,我一个小县城事业编不应该看这么多书。你们也可以说,我大龄出道,用尽全力炒作,想火想疯了。
  “你们有名气、有身家、有资历、有背景,你们说什么,便是什么了。
  “就像石同河请人批评我的书,我也只能认,我不认,便是跟整个文坛作对,连文协也让我闭嘴。
  “但你们不应该说,我没有真才实学。
  “恕我直言,在诺贝尔文学奖作品这块,我就是王者。
  “在座的各位,没有能在这一领域比我强的。
  “多有才华,才能得到你们一句‘有才华’?
  “我只能用这种剖肝沥胆、满地打滚的方式,让你们也下台来跟我比比。
  “看看到底是谁,才是真的没有真才实学。”
  王子虚说这番话时,脸上带着笑。
  很多人将这个笑解读为倨傲、高慢或者狂态。其实不然。
  其实他笑得惨兮兮的。
  凄惨与幽默只有一线之隔,有时候很难分清。
  一年前,在西河那个小事业单位的后厨食堂小饭桌上,他当着林峰的面,说出几乎相同的话。
  苟应彪说他没有学养不够谦虚;郭冉冉说他故意说些冷门作品卖弄学识;胡大姐说他是个小文青。
  他说这话,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卖弄学识。学识在肚子里,没人看得到,甚至没人在乎。只有他在乎。
  他只是想证明,掉到泥泞中的他没有变成螃蟹,他不是为了找存在才把那些书挂在嘴边的。
  他只是想证明,他不跟看扁他的那些人一样狭隘,他只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,在泥泞里打滚一般进行自卫反击。丑陋,但是奏效。
  苟应彪和郭冉冉,是这个世界上距离文学最远的两个人。他们不理解他。他不怪他们。
  但是在这里,在这个“阅读沙龙”上,在这个国家距离文学最近的圣坛,他却还要为了相同的理由,说出相同的话,依然难看到如同满地打滚。
  浸透其中的荒诞令人不得不笑。笑得凄惨。旁观者却只道他这笑,是嫉妒与愤恨造成的癫狂。
  王子虚说:“各位,高居文坛之上的各位。
  “此时,我在你们眼中看到的,是状似看野狗的眼神。
  “但是和你们不一样,我没有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身份背景。这是我唯一自证清白的方式。
  “文坛是你们的,也是我的,但终究是你们的。但我不能不要自己的清白,你们不能骂完回头就堵我的嘴。
  “请你们不要凭借着自己的身份、名声、背景、人脉、机缘,高高地背着手站在干岸上,轻飘飘地就按住我的头,给我下个不经思考的判词。
  “算我恳请你们,请下台。
  “请你们下台来,跟我这个野狗分个高下。
  “我请你们用你们的真才实学,来跟我厮杀,刺刀见红。”
  全场寂静。
  “他疯了。”二楼的古宣说,“他是真不打算在文坛混了吗?说出这种公然敌对文协的话。”
  雁子山抽了口烟,一言不发。
  古宣等了许久,没有见到有人站起来接招,又问道:
  “这么说,你的确认为,石老是为了那个翡仕文学奖,去给一个新人使绊子?”
  雁子山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,只是说:
  “《石中火》这部作品,应该直接去参加矛盾文学奖的。可惜的是,按照我们现在的文学体制,他不拿翡仕文学奖,很难拿到好的出版合同。”
  古宣深吸一口气,道:“您这么说,那我必须得去看看《石中火》了。”
  雁子山点点头,不再说话。
  他心里想的是,现在才去看,又有什么用呢?
  他刚才问的问题,古宣一个都回答不了。
  他想要指向的并不仅仅是王子虚的个人命运。他想展示的是更深层次的崩溃。
  离两人不远处,安幼南和陈青萝也是一言不发,听完了王子虚的发言。
  安幼南很认真很认真地盯着陈青萝,好半天,她才开口说:“原来你居然是个这么感性的人吗?”
  陈青萝冷冷道:“你在说什么?”
  “王子虚说的这么好哭吗?你都哭了诶……”
  “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哭了?”
  “你就是哭了,你泪都在眼眶里面打滚了。”
  陈青萝呼吸突然急促:“没有的事。”
  她闭上眼,用力平复着心情,似乎想让眼睑将泪吸收进去,但她失败了。
  安幼南咬着嘴唇,靠在栏杆上道:
  “我是不懂啦,为这个有必要这么大委屈吗?而且他想要流量还不简单?在这里搞真心发言,完全是脱裤子放屁。”
  陈青萝横了她一眼:“你懂什么。”
  安幼南直起身子。她自己可以说自己不懂,但别人说她不懂,她就不高兴了。她挑衅似地说:“你很懂吗?”
  陈青萝问:“你知道他是为什么要读这么多书吗?”
  安幼南说:“为了写小说。”
  “不是这样的,”陈青萝说,“他是为了我才读这么多书的。”
  安幼南身体一滞。
  接着,她大感光火:这女人怎么回事?脸上露出的那种“我赢了”的表情是怎么回事?又摆出一副“你永远不懂”的表情是什么情况?
  感觉好火大!
  都三十岁一女的,怎么还这么幼稚?
  嗨呀,好气啊!
  我还说我跟他都接吻了呢,你懂吗?
  生了好一会儿闷气,安幼南逐渐冷静下来,决定还是不要把接吻那事说出来。
  万一陈青萝说“我也跟他接过”,那不是自取其辱吗?
  他们两个是高中同学,谁知道有多少旧情,以这俩人的性格,什么事情做不出来?搞不好什么都做过了。
  安幼南瞪了陈青萝一眼,随后转身就走。
  “你去哪?”陈青萝问。
  “我才没时间跟你在这伤春悲秋。”安幼南说,“我要去救场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王子虚慷慨激昂地陈词过后,在原地杵了大概有5分钟。
  一个起来说话的都没有。
  他本来指望可以堂堂正正地踏踏开,结果场子冷掉了。本来挺热血沸腾的气氛,大招波了个空气,让人有点尴尬。
  刚才气氛烘到那个程度,记者们都疯狂了,快门声响个不停,一些高手拍了王子虚背影的底图,构图是他一个人面朝前面所有人,连标题都起好了,“孤勇者”。
  愣是没人接招。
  现场的众人和他的心情显然也是一样的。不管是支持王子虚的也好,不支持王子虚的也罢,大家期待的也是战个痛,而不是这些名家因为爱惜羽毛,连一个接受挑战的都没有。
  主持人一直在掐表,再次收到调度的指令后,他终于说话了:
  “呃,时间差不多了,如果还没有老师愿意起来质询,那这个环节就过去了。”
  场下,顿时传来一阵失望声。
  主持人尽力绷住。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,对着话筒,用拍卖会举锤的语气说道:
  “各位老师可能没有准备好,我们再等一分钟,对,一分钟,看看有没有老师愿意出来质询……好,现在还剩半分钟,没有人吗?”
  主持人左顾右盼,被盯到的人都挪开视线。
  摄像机非常懂地将镜头移过去,对着庄蝶,大屏幕上,顿时出现他红温的脸颊。
  他假装不知,低头,玩手机,对主持人的话,以及台下观众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。
  他是傲,但他不傻啊。他是来给人设镀金的,不是来跟人互爆的!
  眼下装怂固然丢脸,但不过被人笑话一段时间,热度过去,也就过去了。
  但要是真站起来跟王子虚battle,还输掉了,那热度岂不是爆炸了?
  被人笑话一时好,还是被人笑话一辈子好,他还是分得清楚的。
  至于场下的议论……再丢脸,也要挺住。哪有什么胜利可言?挺住就是一切。
  至于下场跟王子虚对垒会不会赢……他没考虑过会赢。
  开玩笑,刚才在辩论时,王子虚说的几本书他都没读过,怎么会赢?
  他自我认知很清醒。
  他旁边的孟欣,数次将美眸瞥向他,双手搁在腿上攥紧。
  孟欣人设是冷脸美人,不代表她没脾气。都快被人指着鼻子骂了,谁能没情绪?她很想站起来接招。
  她认为,王子虚再自吹自擂是什么诺奖作品领域的王者,阅读量肯定也不可能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大,总有他没看过的。
  我们一拥而上,未见得他能将我们所有人都赢了。
  所以,只需要多来几个人,跟他轮流比,最后肯定能让他露怯。事后了不起算是“平局”。
  但是问题是,要车轮战,也得有个人起头。而起头的那个人,肯定是压力最大的。
  王子虚的挑战,首当其冲是庄蝶。是庄蝶先冲王子虚开火的,王子虚说的几顶帽子,也都是庄蝶扣的。
  她在诺奖作品这块的阅读量也不多,她没把握赢过王子虚。现场的众人中,只有庄蝶以阅读量著称。孟欣怀疑,他未必就赢不了王子虚。
  所以,要迎战的话,理应庄蝶打头阵。
  庄蝶不动,她就很尴尬——她要是先接招了,然后输了,接着没人上,那岂不是只有她成了纯输家?
  在座的几位作家,想法五八门,孟欣考虑到的事,很多人也想到了。
  就在所有人的犹豫当中,主持人最后的时间也被耗尽了。
  “好的,那么,质询环节就到此为止吧,我们接下来由最后一位老师来发言。萧梦吟老师,请您分享您的读书心得。”
  萧梦吟如梦初醒。
  什么?我是谁?我在哪?我要干什么?
  我还是要发言吗?
  她站起来,声音虚浮地说:“我、我想分享的,是我的偶、偶像作家,也是一位女性作家,爱丽丝·门罗……”
  ……
  讨论会结束了。
  王子虚离开座位后,还感觉不太真实,感觉脚踩在地面上软绵绵的。
  他刚才是准备跌得粉碎的,却没想到高高举起轻轻放下,就这么波澜不惊的结束了。简直就像是《罪恶王冠》,开头那么惊艳,结尾却如此平庸。
  王子虚还没从刚才的经历中回过味。萧梦吟正打算上前找他搭话,手刚伸出去一半,忽然被一个男人用力肘到一边。
  “王子虚老师,我是东海市电视台的,能采访您几个问题吗?”
  “我是文化星空频道的记者,您能接受我们的采访吗老师?”
  “老师我是自媒体经典阅读的……”
  “我是构阳出版社的……”
  一时间人声鼎沸,好似全场所有人都挤到王子虚身边来了。王子虚人又晕了。
  他模模糊糊意识到:立人设的作战好像彻底成功了。
  就是有点太成功了点。
  一眼望去,进大厅就盯上的那几个出版行业大佬都目光灼灼地盯过来,本地电视台的话筒都快喂到嘴里了。
  哪个都好像很重要,哪个都得罪不起。
  “各位,各位,请让一让,让一让……”
  人群裂开一条缝,安幼南拍着手走进来,身材窈窕,美目流波。
  “我是安幼南,抱歉各位媒体的朋友,王子虚老师目前不接受采访,如果有采访意愿,请联系段小桑,预约专访。出版界的朋友如果有合作意愿,也请联系段小桑。”
  人群中不知有谁问:“段小桑和他是什么关系?”
  安幼南马上答道:“段小桑是王子虚老师的经纪人。”
  场间一时又七嘴八舌地吵起来,段小桑擦着汗挤进来,手里名片发个不停:“各位老师,实在抱歉,请联系我,谢谢,请联系我……”
  安幼南拽住王子虚的衣角,低声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句:“走。”便大踏步往外。
  王子虚连忙跟上。
  出了门,两人一路落荒而逃似的奔向停车场。王子虚不明白以她高跟鞋的高度,是怎么做到跑这么快的。
  他一屁股坐进安幼南车的副驾驶,安幼南也坐在了他身旁,两人胸膛起伏,大口呼吸。
  几秒后,安幼南脱下高跟鞋,用手指勾着鞋带扔到王子虚怀里,随后按下点火按钮,发动车子。
  王子虚把她的鞋子抱了会儿,接着反应过来,反手扔到了后座,问道:“我们干嘛要逃啊?”
  “战略目标已经达成,此时不走,更待何时?”安幼南说完,用手摸了摸他的头,“你今天表现不错,嗯嗯,超常发挥,我很喜欢。”
  王子虚远离她几分,躲着她的手,问:“现在直接走吗?我车还在那边。”
  安幼南说:“回头让代驾开过来。”
  王子虚说:“但是这样走不好吧?给人一种虽胜犹败的感觉。”
  安幼南说:“怎么会呢?你刚才都没看到,那些人围到你身旁时,其他作家的视线是有多嫉妒,恨不得把你给活吃了。太招眼了不好,这叫急流勇退。”
  王子虚说:“哦。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智慧。”
  安幼南又说:“反正你今天已经把人设铺垫到高潮部分了,接下来你在那儿呆久了,反而还容易露怯。你就直接走,不显山不露水,事成拂袖去,深藏功与名。”
  “事了拂衣去,深藏身与名。”王子虚纠正道。
  安幼南又说:“至于出版方面,现在是卖方市场,你要矜持一点,高冷一点,让他们去博弈,你只用坐收渔翁之利就行,相信段小桑的专业水平。”
  王子虚说,我寻思还打几个招呼呢,话说这次来,连古宣的面都没见到,直接就走,感觉有点不礼貌。打个招呼,应该跟高冷不犯冲吧?高冷又不是不礼貌。
  安幼南摇头:“不行,有一个关键性的理由,决定了你不能留在那里太久。”
  王子虚问:“什么理由?”
  安幼南说:“你先别说话,到我家前面再告诉你。”
  安幼南驱车开上了滨江大道,走了七八公里,越走越偏,路上车不多,开起来很舒服,最后来到东海知名的一个别墅区。
  唯一的问题就是,这里跟王子虚记忆中安幼南的家的位置相去甚远。
  “行了,到这里就差不多了,”安幼南说,“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了。”
  王子虚转头等待他的答案。
  安幼南转头看他,嘴角挂着一抹窃笑:“如果你再在那儿多留一会儿,就会跟陈青萝碰面了。”
  王子虚双目睁圆,大脑宕机。
  安幼南解释:“陈青萝也来了,就在二楼,我跟她一起围观了你的表演。”
  “啊?????”
  王子虚终于发出崩溃的声音。
  安幼南玩味地笑:“你想见她?见她干嘛?”
  王子虚一时语滞:“就是,就是见个面啊,毕竟这么熟。”
  “哦,”安幼南挪开视线,看前方,“晚啦!你现在就算回去,估计也来不及了,陈青萝早回去了。”
  王子虚甚是懊恼:“你怎么不跟我说声呢?干嘛不让我跟她见面?为什么啊?”
  安幼南说:“没有为什么,我不高兴,就这样。”
  “为什么不高兴?”
  “不高兴就是不高兴,我就这性格,怎么了?你有意见?”
  王子虚并不知道安幼南跟陈青萝剑拔弩张的那段对话,也不知道她的心思。站在他的视角,只觉得女人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动物,跟克苏鲁一样无法理解。
  安幼南将车开进一方小院子,停车后,跟他说:“把我高跟鞋还我。”
  王子虚往后指了指:“在后座。”
  安幼南白了他一眼:“我让你帮我拿着,你不能跟我捡回来啊?”
  “我可没答应帮你抱着你的鞋子。”
  “我都帮你这么大忙了,我的脚你都捏了,还要在这里跟我矫情?”
  王子虚爬到后座,捡回她的鞋子,希望能让她闭嘴。
  安幼南得胜似的冲他挑眉。
  两人下车。
  王子虚抬头望着眼前别墅,问道:“你不是说去你家吗?”
  “我又没说过我只一个家,而且,别傻了,你去的那地方是办公用的,谁会把男人带自己住的地方去啊?”安幼南咯咯一笑,回头对他道,“进来。”
  一边她说不会把男人带自己住的地方,一边又叫王子虚进来,这就彻底把他搞昏头了。他更加坚定地认为,女人是属克苏鲁的。
  进了别墅,王子虚有点理解为什么安幼南说,“浮星尚品”那个高档公寓是办公的地方了。
  那地方对于王子虚来说也装修得足够富丽堂皇了,但比起这个别墅来说,算是小巫见大巫。
  这里的家具和陈设,可以说极尽奢华,各种令王子虚难以想象能装到家里的东西,比如电影院、ktv,都被集成到了这屋子里。比起住的地方,这里更像是个娱乐会所。
  相比起来,屋外的露天恒温泳池,也就显得不算有多稀奇了。
  安幼南从房间出来时,已经把衣服全脱了,换上了泳装,手里端着一杯黄色饮料,杯子上还别着片柠檬。
  “我跟段小桑说了,联系她的出版机构和编辑方面的人脉,都传到我这边来,我要做背调,方便事后运作。”
  王子虚说:“那你这不还是在办公吗?”
  安幼南说:“但是和你在一起啊。”
  王子虚摊手,他不懂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逻辑联系。
  安幼南也不解释,一边指挥佣人把她的电脑准备好,一边邀请王子虚去游泳。
  王子虚自然不会去游,他连泳裤都没带。
  安幼南也没强求。王子虚蹲在泳池边,看她用一个漂亮的姿势入水,潜水两米后,从水底钻出来,扬起头。
  还没过多久,佣人捧着手机过来了,安幼南刚接电话,脸色瞬间变了。
  “哗!”
  她从水里爬起来,神色匆匆地过来,湿漉漉的手抓住王子虚的衣领。
  “快、快走,我妈回来了。”
  “啊?”
  “快走快走!”
  安幼南推着王子虚到门口,又改变了主意,把他用力拽回来:
  “不行不行,已经来不及了,她还是会知道的,你快去客厅等着。”
  王子虚说:“啊?”
  安幼南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回客厅,狠狠把他按在沙发上,接着三步并两步,上二楼换衣服去了。
  王子虚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慌张的样子。
  安幼南穿衣服的速度非常快,很快就下楼了,身上打扮甚是庄重。她一屁股坐在王子虚身旁,手里往脸上补妆。
  “待会儿我妈来了,你就说你是我朋友,过来玩的,多余的话不要说,听到没?”
  王子虚略感好奇:“看来伯母对你的管教甚严。”
  安幼南嫌他多嘴,白了他一眼:“我妈肯定拉着你问这问那,你千万别说你是写小说的,你就说你是做出版的,明白吗?”
  “为什么不能说是写小说的,伯母对小说作者有什么偏见吗?”
  “啧!不要问,记住就好!……哎呀,来不及了!你干脆什么都别说,装傻子好了!”
  她气呼呼地把化妆盒扔进茶几抽屉里,接着拉王子虚起来,到门厅迎接。
  王子虚十分诧异。在他的印象中,安幼南一向是个无法无天的主,他一直觉得安幼南的家教十分松弛,万万没想到,她在家中居然如此乖巧,甚至礼数大到这种地步。
  安幼南看了眼手表,说:“我妈还有一分钟到门口,你见了面,直接就说‘伯母好’,其他的话我来说,你一句都别说,明白吗?”
  “明白明白。”
  王子虚也顺其自然了。
  果然如安幼南所说,一分钟,分秒不差,大门准时被打开了。
  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门口。
  女人的脸能看出年龄不小了,但保养得十分到位,甚至能够看出庞大金钱的力量,让这张脸保持了一定程度的青春。
  她身上的衣服看不出具体价格,却能让人一眼可知其昂贵。
  正因为这张脸一定程度上保持了青春,才让王子虚一瞬间就唤醒了记忆,接着心脏狂跳不止,心率从60一瞬间飙升到120。
  女人看到他,也愣住了。
  安幼南转头朝他使眼色,暗示他快点打招呼。但王子虚就像石化了一般,凝固在了原地。
  良久后,他僵硬的身形才融化掉,却也连同力量一并失去了。
  他低下头,打招呼道:“妈妈。”
  “好久不见。”
  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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